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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暗潮

所属书籍: 臣领旨

第059章暗潮

尽快许骄脑海中还是早前宋云澜的事,但到寝殿时,听到寝殿中的咳嗽声接连传来,许骄将宋云澜的事情抛在脑后。

朱全顺也刚好从殿中出来,许骄唤住,“朱大人,陛下怎么样了?”

朱全顺拱手,“相爷,陛下原本是偶感风寒,用了些药差不多要见好了,便没怎么留神,结果风寒加深。再加上前一阵,陛下一直在操心东陵之事,整个人一直紧绷着,如今东陵之事有了眉目,忽得松了下来,这风寒加深就郁结了,还要吃上一些时候的药。”

许骄明白过来,就是感冒了,以为自己要好了,没好好吃药,结果又受凉了,感冒忽然加重,再加上东陵之事基本告一段落,整个人身上的压力突然松懈下来,最容易生病,所以两处碰到一起,就咳成刚才的模样。

听朱全顺话中的意思,恐怕还要再咳上一些时候。

许骄心中有数了,“我明白了,多谢朱大人。”

朱全顺朝她拱手,“相爷去看看陛下吧。”

“好。”许骄没再耽误。

朱全顺离了殿中。

光她和朱全顺说话的功夫,就听宋卿源一直在咳嗽,近乎没有停过。

许骄入内。

大监刚好同天子说起,“陛下,相爷回来了。”

宋卿源原本是坐在龙塌上看着折子,忽然听到大监口中的话,手中下意识顿了顿,刚想着要不要从床榻上起来,去龙案上坐着,迟疑时,许骄的身影已经入内。

宋卿源微楞,遂而作罢。

看都看到了,听也应当听到了,朱全顺刚从寝殿出去,她又不是傻的,抓到朱全顺疑问就知道。

“不是说隔几日回来吗?”他语气平静。

大监自觉退了出去。

许骄蛾眉微微蹙了蹙,没有应声,宋卿源一面放下手中奏折,一面道,“过来。“

许骄上前,缓缓在床沿边落座。

印象中,她很少见宋卿源生病,从东宫起就是。宋卿源虽然是东宫,但是骑射大会是可以入三甲,自己的身手都可以当半个暗卫用的。当初去梁城,宋卿源会扮作暗卫,就是因为他要扮成暗卫混迹在其中并无违和感。

但眼下,整个人应当是咳得夜里睡不好的缘故,整个脸都受了一圈,眼窝也深陷了。

许骄轻声道,“我想你了,所以早些回来……”

就这一来一回说话的功夫,宋卿源也都咳嗽不断,许骄给他端水,“别说话了。”

宋卿源接过,将一整杯温水饮尽。

“还要吗?”许骄问。

宋卿源点头。

许骄又去接了一杯,他喝过,她伸手接杯子的时候,他顺手扯她到怀中,许骄心中一惊,被他带到怀中,他温柔吻上她耳后,“朕也想你了。”

子松原本听到杯子掉落的声音想要入内,大监拦住,“叫你了吗?”

子松应道,“但杯子摔碎了?”

大监叹道,“好端端的杯子怎么会碎呢?”

子松:“……”

子松忽然反应过来。

大监叹道,“这宫里从没有一人是冤死的,只有笨死的,陛下和相爷多久没见了,你去凑什么热闹去,你以为天子想见到你?”

子松脸红。

……

内殿中,许骄被拽到床榻内侧。

“今晚留下吧,朕这幅模样去不了鹿鸣巷。“言辞间,宋卿源还在握拳轻咳,眼下不像方才咳得那么剧烈,应当是朱全顺离开前让他服的药慢慢止咳生效了。

宋卿源说完看她。

他知晓她不愿意留在他寝殿。

早前两人也因为寝殿的事争执过,但他的确很久没见她了,尤其是眼下,病着,便想她在的时候多些。

“好。”许骄应声。

宋卿源怔了怔,有些意外看她。

许骄起身,我先回家中一趟,晚些再来。

宋卿源笑了笑,“去吧。”

许骄从龙塌上下来,临走前,又亲了亲他额头。

宋卿源也伸手拽了她回来,也在她额头亲了一次,才让她走。

分明分开几个月了,但莫名其妙亲来亲去两次,好似就回到从前了,许骄脸红出了寝殿。

宋卿源握拳笑了笑,又跟着咳嗽了好几声。

这恼人的咳嗽总也不好……

出了宫,许骄回到鹿鸣巷。

一连出去了好几月,不仅敏薇见了她,欢喜上前唤“相爷”,就连高冷的许小猫和中二的许小骄都上前来同她亲近。

许骄分别同许小猫和许小骄亲近了些时候,而后才让敏薇帮她收拾衣裳。

敏薇诧异,“相爷又要出远门?”

许骄支吾道,“……去趟宫中……陛下病了,我去照看几日。“

敏薇遂没有多问了。

相爷和陛下的事,敏薇知晓不多问。

相爷不在的时候,陛下还会时不时抽空来鹿鸣巷中小住几日,旁的什么都不说,只是呆上一下午,或是一晚上,第二日晨间就走。

后来,敏薇是听小田子说陛下病了,又病了许久未好,暂时不会来鹿鸣巷这里了,敏薇才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陛下了。

眼下相爷忽然说要去照顾陛下,敏薇知晓哪些当问,哪些不当问。

苑中,许骄一面逗着许小骄和许小猫,一面想,是不是把许小骄和许小猫都带到宫中去好得好?

等宋卿源好些的……

敏薇收拾完,许骄也简单去屋中洗漱沐浴,换了身衣裳。一路风尘仆仆,刚回京就去见宋卿源了,眼下才想起换衣裳。。

等从耳房出来,敏薇简单交待了几声,她恐怕要在宫中呆几日,若是有事,就让小田子来说一声,敏薇应好。

许骄入宫都是夜里了。

许相入宫,宫中是不通传的。

马车径直到了中宫门处,有子松在候着,旁人也未多问。

“陛下好些了吗?”许骄问。

她其实也才离宫两个多时辰。

子松应道,“同相爷在的时候差不多,相爷走后,陛下就一直在看奏折,也没怎么动过,咳还是在咳。”

许骄心中清楚了,反正他没睡。

等到了寝殿,果真远远就听到宋卿源的咳嗽声,许骄入内,见他已经从龙塌上起来了,在寝殿内的案几前看折子。

无论他是好着,病着,堆积如山的折子总会来,不会因为他病了,国中就没有那么多折子上来……

“这么久?”他看了她一眼,轻声道。

许骄道,“你怎么没歇着?不是才喝了药?”

他又批完一本,“哪有时间……”

许骄道,“你去睡会儿吧,不歇着,怎么会好?”

宋卿源看她,眼中忽然想起什么一般……

许骄也看他,仿佛会意。

而后,宋卿源躺在她怀中,她打开折子,一面看着,一面简单描述着折子上写的东西,他闭着眼听着,许骄念完大都会说出自己的建议,譬如“让他再等两个月?”,又譬如“批了吧?”,再譬如“兹事体大,还是让大理寺酌情处理?”

宋卿源要么嗯,要么说旁的,总归,他动动嘴皮子就是了,许骄会模仿他的字迹,他即便没睡,也没太费神。

到后来,宋卿源还是睡着了,平和的呼吸声在怀中想起,许骄不怎么敢动弹了,只能将周边的折子轻拿轻放……

其实,她原本也不必念给他听的。

趁宋卿源睡着,许骄在案几前专心看了好些时候的奏折。

简单的,她直接就能做判断的,便直接模仿他的字迹批了;拿不准的,就用纸条留了字迹插在奏折里,宋卿源只要一看就知晓缘由,批起来会很快,或是明日他告诉她一声,她也能很快处理完;只有需要宋卿源拿主意的,她放在了一次,没有动……

不知是不是许骄在的缘故,也许是药性上来的缘故,宋卿源睡得很安心,虽然还是在咳嗽,但是人没醒。

已经夜深了,许骄想着不吵醒他,让他多睡会儿的好,便从龙塌上拿了被子来给他盖上,让他在小榻上继续睡着。

……

晚些时候,许骄听到朱全顺在殿外同大监说话的声音。

有她在,大监不会让朱全顺直接入内。

朱全顺是来送药给宋卿源的,听两人的对话,宋卿源这一阵咳嗽得太厉害,尤其是后半夜,不喝药会咳嗽到没办法入睡的程度。

大监端了药入内,许骄示意他放下,大监没多问。

药还有些烫,许骄没叫醒宋卿源,等凉些再说。

殿外,许骄听到朱全顺朝大监道,家中母亲病重,可能明日就要离开,太医院会让旁人来照看陛下。

谁家中都会有些难处,朱全顺也是,太医院的太医不少,也不必事事都是他,只是宋卿源信得过朱全顺。

……

等晚些,差不多药温了,许骄轻声唤了宋卿源。

宋卿源迷迷糊糊睁眼,眼中都是血丝。

“把药喝了再睡。”许骄扶起他,宋卿源也撑手坐起,才发现在小榻上,遂想起刚才听她念奏折睡着了。

许骄想他真的是病久了,接过药碗的时候很安静,也一口喝完。

“去床榻上睡。”她扶起他。

他也没吱声,听话的去床榻上躺下,许骄牵了被子给他盖上。

他没闭眼。

许骄伸手,人工替他闭眼。

他这才笑了笑,低声道,“看来不是做梦……”

许骄方才反应过来,他先前怕是做梦,所以才吱声,怕一吱声梦就醒了……

许骄低声道,“你先睡,我就在这里不走开,还有些事情,做完了就来陪你。”

“嗯。”他声音很轻。

许骄忽然觉得,病恹恹的抱抱龙既温顺,又听话还可捏可揉也不会生气……

许骄手抖了抖。

宋卿源其实没怎么睡,就侧身躺在床榻上,看她埋头在一堆奏折里。

这是她回京的第一日。

比起早前的计划提前了好几日回京,她是连着赶了夜路。

宋卿源看着她,因为喝了药,还有些不舒服,脑海中昏昏沉沉得,也会不时咳嗽,但看着她,他心中莫名的踏实。

这宫中惯来冷清了。

但眼下,灯盏下映出的身影却很暖。

他想日日都能看到这许暖意……

宋卿源慢慢阖眸。

翌日醒来,寝殿中已经没有人了。

“许骄?”宋卿源唤了一声,是大监入内的,“陛下,稍后要早朝,相爷先离开了。”

宋卿源才想起是自己迷糊了。

这是寝宫,许骄不可能同他一道去早朝,她要提前出宫,然后再兜一圈回来。

宋卿源扶额。

“更衣吧。”宋卿源吩咐一声。

大监唤了旁的内侍官一道入内。

宋卿源病了好些时候,朝中不可能一直不早朝,最难熬的几日过去,宋卿源还需出现在早朝上。

天子病着,朝中都知晓,但殿上离得远,脸色又隐在冕旒后其实看不清,只能从咳嗽声中听出天子比早前好了许多,但又未彻底好,所以早朝时间尽量都不会太长。

但今日早朝和早前不用的是,相爷回来了。

相爷一回来,不少事情就不用再去天子跟前了。

许骄离京好几个月,但昨晚近乎看了一晚的奏折,也七七八八都知晓朝中的事情,也知晓上折子给宋卿源的都是些什么事情。

下了早朝,宋卿源去了明和殿。

许骄则去了政事堂。

相爷离京这几个月,政事堂依旧忙碌,但积压的事情不少,又尤其是快要年关了,人人都在往许骄跟前挤。

许骄是边打着瞌睡,边将政事堂的要事都先听完处理完。

旁的事情,许骄没有再过问。

众人心中也都想,相爷估摸着要一两日才能理到对应的人头上来,而且看方才相爷一幅疲惫模样,应当是这一路舟车劳顿,还没怎么恢复过来。

今日的政事堂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多留。

翰林院的事情沈凌已经接手,何进会和沈凌对接,许骄没有再多过问。

这一趟外出公干几个月,沈凌同她一道,翰林院也堆积了一大堆事情要沈凌去处理,沈凌今日也没在政事堂露面。

许骄忙完政事堂的事,也差不多黄昏了。

这一日又过去。

许骄看了看一侧的黄历,只觉日头怎么过得这么快……

去寝殿的时候,宋卿源也从明和殿回去了。

许骄入内的时候,他正在看她昨晚夹的那堆纸条。

听到脚步声,他知晓是她来了。

也惯来只有她来,大监才不必通传。

宋卿源放下手中奏折,略微拢着眉头看她,“昨晚没睡?”

她一晚上看不完这么多奏折,除非是通宵……

许骄掩饰,“许久没看奏折了,一看就忘了时间,晨间睡了会儿……”

她惯来会避重就轻。

宋卿源又咳了几声。

许骄问,“喝药了吗?”

“喝过了。”宋卿源示意她上前,他坐在小榻上,她从身后靠在他背上,似撒娇般将头靠在他肩头,“这么乖?”

宋卿源:“……许骄。”

许骄不闹了,但也没从他背上下来,还是伸手挂在他脖子上,只是不闹了。

“马上年关了。”他轻声。

两人都想起去年年关的时候,是在庆州的灵山行宫,许骄想起就是那个时候她喝多了,各种狗上了宋卿源,还让他给她解裹胸……

他们两人就是从那个时候起,兜兜转转到了一处。

时间好快……

许骄愣住。

宋卿源又道,“早前说的好好谈谈,恩科后事情又开始忙了起来,你又同沈凌离京,朕在看东陵十八城的事,眼下可好?”

许骄知晓但凡他这么问起,就是想说了,上次是有恩科的事情在,这次躲不过。

“嗯。”她轻声。

她还是靠在他背上,下颚贴在他肩头上,脸颊微微贴着。

宋卿源没让她下来,温声道,“朕想让你入宫,你肯定不愿意。朕要真要在宫中放人,又怕委屈你。阿骄,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……”

他伸手握住她的手,轻声道,“入宫做朕的皇后,以许清和妹妹的名义,皇后病着,平日里不需要露面,你还是在朝中做许相,需要皇后露面的时候,你寻个理由外出公干,两个身份只要不撞在一处出现就是……”

“嗯。”她又轻声。

宋卿源继续道,“如果真不想入宫,朕可以没有后宫,但要子嗣,将朕的孩子生下来,继续留在前朝。”

“嗯。”她还是轻声。

宋卿源还想出声,喉间却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,一连咳得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她一面给他拍背,一面疑惑着,“昨日还好些?”

宋卿源也这么觉得,安慰道,“这些日子风寒反复,总这样,没事。”

他是示意她别担心。

朱全顺回乡了,换了旁的大夫,可能方子不同。宋卿源的注意力不在此处,“阿骄,怎么都会有不能周全之处……”

许骄吻上他脸颊,温声道,“等你好了的。”

他看她。

正好大监入内,“陛下,太医院的药送来了。”

宋卿源一口饮尽。

换了太医,方子喝了有些嗜睡。

宋卿源回了龙塌躺着,许骄继续看着奏折,但脑海中都是方才宋卿源口中的话,悬笔微顿着,其实就算不点破,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……

朝臣不傻,顶着中宫和相辅的名头,一个出现一个不出现;就算有子嗣,后宫也不可能一直空置,子嗣单薄,后宫也不会空置……

许骄淡淡垂眸。

……

这几日,许骄依旧每日晨间很早出宫,早朝后去政事堂,临近黄昏前后回寝殿,有时候是他披奏折,她在一侧看公文,有时候是她替他披奏折,他喝了药入睡。

宋卿源的咳嗽没怎么见好,震得头疼,临近年关了,朝中都在议论,陛下的病仿佛拖得太久了。

太医院也会诊过,说是怕是要些时候才能好。

宋卿源没怎么在意,他在意的,是许骄仿佛已经习惯了留在他寝宫,对他而言是好事,他反而不太计较病的事。

于是时间一天天过去,越发临近年关。

宋云澜在京中的时候,也会出现在早朝上。

宋云澜每日都会有面圣的时候,时间不长,大多是陪着宋卿源说说话,下下棋。

许骄怕在宫中遇上宋云澜的次数太多,同大监交待了一声,等宋云澜面圣后,让人告诉她一声,她再去寝殿。

大监应好。

于是往后,再同宋云澜撞上的时候近乎没有。

许骄还是每日在政事堂很长时间,有时,惠宁也会来,“相爷~”

惠公公标志性的声音很远就能听见。

这段时间都是惠宁在跑,今日御膳房做了点心,明日做了糖水,后日做了汤,天子每日都让往她跟前送,是怕她顾不上晌午时吃饭……

许骄看了许久,眼眶微微有些泛红。

良久,才伸了筷子,夹了点心在口中,忽得,鼻尖便红了。

“沈编纂,许相来了。”翰林院官吏快步上前,沈凌去迎。

正好黄昏前后,许骄是从政事堂来的。

“相爷?”沈凌意外。

“忙完了吗?有没有时间?”许骄莞尔。

沈凌笑,“有。”

……

“相爷,今日是要酸辣粉还是阳春面啊?”老板娘是许久没见许相了。

而且,这次又带了旁人来。

“酸辣粉。”许骄应声。

老板娘又看向沈凌,沈凌笑道,“阳春面。“

老板娘应好去做。

许骄看了看沈凌,旁人同她一道来,都会说一样,只有沈凌要的阳春面。

沈凌是有魄力和主见的人。

在何处都可见一瞥。

许骄一面烫了碗筷,一面问道,“工部的事,年关前能出来吗?”

“能。”沈凌应声。

沈凌不是好大喜功的人,沈凌若能,许骄是信的,“好。”

沈凌问,“相爷这么急?”

许骄道,“南顺临水而行,这些水利工程是重中之重,加上早前有梁城水利的空壳,这一处正是朝中和国中最敏感的地方,需要好好规划,所以想提前看看。”

沈凌颔首。

酸辣粉和阳春面端上,沈凌笑了笑,“相爷……”

许骄打趣道,“我也就能吃一碗。”

沈凌跟着笑开。

“对了,西南工事也要盯紧些,那边才收编了驻军,怕出岔子,若是有事,及时和楼明亮沟通,他是脑子清楚的人。如今工部和户部尚书一直空缺,你们两人主事,效率还能高些。“许骄提醒。

“学生明白。“沈凌应好。

许骄恼火看他。

沈凌改口,“明白了,相爷。”

“朝堂之中,人人都有自己的特点,也有小算盘,不是那么容易掌控,慢慢来。”许骄又道。

沈凌看她,迟疑道,“相爷今日……”

他是觉得不同,但又想相爷今日是单独来寻他的,应当就是想说这些事,沈凌欲言又止。

许骄叹道,“年关了,总结呈辞,你多听听。”

沈凌笑道,“有相爷在。”

许骄皱了皱眉头,认真道,“你应当要想我不在的时候,你要怎么做!”

沈凌怔住。

许骄继续道,“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,光有陛下的信赖还不行,还需要资历,时间,威信,沈凌,你需要在朝中树立威信。”

沈凌是聪明人,“相爷赐教。”

两人在面摊聊了很久,踱步回鹿鸣巷的时候,也一直在聊后续的事。路过西市时,聊到最起劲儿的时候,中途遇见陶和建……

许骄有些意外。

陶和建去云腾的时间不算长,这回却是同宋云澜一道回京的?

这么快得了宋云澜信任?

沈凌看见陶和建也目露迟疑,早前在翰林院共事,陶和建的心胸和为人沈凌心中是有数的。

眼下,陶和建上前拱手,“许相,沈编纂,别来无恙。”

许骄看陶和建不怎么舒服,他和宋云澜两人都让许骄觉得很不舒服……

但眼下陶和建是云腾的人。

许骄逢场作戏,“在云腾如何?”

陶和建道,“京中人才济济,在云腾,多得昱王信任。”

就是说京中怀才不遇,但在云腾得了昱王知遇之恩。

“那就好。”许骄礼貌笑了笑。

陶和建又看向沈凌,“还没来得及恭喜沈编纂。”

沈凌回礼,“陶大人客气了。”

陶和建最后朝许骄道,“陶某离京后,一直挂记相爷,若不是相爷在翰林院栽培,许是今日也不会在云腾崭露头角。”

许骄笑道,“不必妄自菲薄。”

陶和建也笑了笑。

“相爷,沈编纂,告辞。”陶和建拱手离开,两人点头致意。

离开后,远远轻嗤一声,又隐晦笑了笑。

……

“就到这儿吧。”许骄在鹿鸣巷口驻足。

沈凌躬身,“多谢相爷今日赐教,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

许骄道,“十年过了,三年经验是有了。”

沈凌再次笑开。

回了鹿鸣巷许府,敏薇上前,“相爷!”

好几日没见到许骄,敏薇有些想她,许骄道,“我来取些东西。”

敏薇去忙的。

许骄在书房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,是按每月分好的。

翻到六月时,目光落在最后一页上,宋卿源的生日,前面的方框被他打上了一个勾,许骄出神。

许久之后,才翻到十二月。

在临近月末的一条前打勾——见沈凌。

再往后,就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了。

许骄攥紧指尖。

她以为的一年时间很长,眼下才知晓,实际总比想象得短太多……

她是喜欢他。

但她不够喜欢他……

在两个人里,她才是最自私的那个,明知他能给她的自由,未来和理想有限,她还是想同他在一处。

而在他认真考虑同她未来的时候,她不知第几次落笔写这封信。

但每次都只能写上开头的宋卿源三个字……

她不是这里许骄。

她不会将对未来的期许,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,更不会期望帝王至死不渝的爱情。

她是许骄……

许骄双目微红,听到苑中有说话声传来。

许骄收起东西。

敏薇来了书房外,“相爷,子松公公来了。”

许骄低声,“进。”

子松入内,“相爷,您怎么了?”

许骄淡声道,“我不太舒服。”

子松应道,“哦,陛下方才问起相爷,师父让我来寻相爷,方才去政事堂,说相爷先离开了,所以才来了鹿鸣巷这里。”

许骄道,“你先回去吧,我晚些就去。”

子松拱手离开。

等到子松走后良久,许骄才回神。

到寝殿时,宋卿源抬眸看她,“子松说你不舒服,怎么了?”

许骄看他,微微愣住,有一瞬间,似是想什么都同他说。

宋卿源凝眸,“许骄,你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

许骄支吾道,“我偷偷去吃酸辣粉了……胃有些不舒服……”

又是胃疼。

宋卿源想起早前在明镇的时候就是……

宋卿源唤了声大监。

大监入内。

宋卿源道,“去宫外找个大夫,吃辣了胃疼,取药来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大监懵懵应声,很快反应过来是相爷。

“过来。”宋卿源唤她。

她上前。

他伸手揽她在怀中,沉声道,“还有几日就是腊月二十七了,朝中开始休沐,你就好好呆在寝殿里哪里都不准去,不知道上次胃疼成什么样子?”

他背了她一路,她不舒服了一路。

他说完,她靠在他怀中,怏怏没有精神的模样。

“这么难受?”他担心了。

许骄点头。

他放下折子,抱她起身,往龙塌上去。

他放下她,吻上她额头,“睡吧,朕再看会儿折子。”

她点头。

他认真看她,“疼哭了?”

眼眶都是红的。

许骄还是点头。

宋卿源迟疑,掀了被子一道入了榻上,伸手解开她的衣襟,替她轻轻揉了揉,“好些吗?”

她点头。

他看了看她,笃定道,“许骄你有事……”

许骄攥紧指尖,怕他看出端倪,在他再开口前,伸手一点点宽了他的衣衫,“我想你了……”

宋卿源看着她,心中似簇了一团火。

……

内侍官取了药来,大监正想往殿中送,但很快意识到龙塌的锦帐放下了,依稀有天子的声音传来,大监愣住,赶紧折回朝内侍官道,“去温着。”

内侍官应声。

等到良久之后,听到后殿的水声传来,大监才唤人去殿内收拾了,靛青色的龙袍和深紫色的官服落了一地,眼下,后殿中还有天子的声音传来。

许久之后,许骄才穿了宽松的睡袍侧躺在龙塌上,看着案几前认真专注的宋卿源。

殿中灯火明亮,他的侧颜在灯火下剪影出一道极其精致的轮廓,只是早前咳嗽得没那么厉害,方才之后,又开始频频咳嗽了……

许骄莫名想起了狐狸精几个字形容自己。

就这么想着,脸色忽然红了,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红……

“许骄。”宋卿源忽然唤她。

她果然吓一跳。

“你又在想什么?”宋卿源看她。

这回,她竟然直接牵了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。

宋卿源好气好笑。

“大监。”宋卿源唤了声。

大监入内。

“药呢?”他问。

大监低声道,“温着了,老奴马上让人取来。”

等大监折回,将药碗放在案几的角落处,而后退了出去,宋卿源才道,“出来喝药。”

用的是“出来”两个字。

许骄果真出来了,她胃不疼,但不得不当着宋卿源的面喝了……

宋卿源拿了折子敲了敲她的头,“你近来奇奇怪怪得……”

许骄跑回去睡了。

宋卿源笑,“朕的许小骄呢?”

被窝里的声音道,“明日带进来。”

宋卿源又笑,“许小猫一道带了,它们好做个伴。”

“好。”被窝里再次发出声音。

宋卿源心底繁花似锦。

翌日早朝,再次提起滨江八城的事宜。眼下滨江八城的事,是朝中的大事。

苍月占了内陆十城,南顺占了滨江八城,有苍月的驻军在,东陵很难越过这十城,取回滨江八城,所以城中驻军部署好,魏帆便启程回京中复命,应当是正月十五前能抵京。

早朝时,宋卿源仿佛咳得更厉害了些。

许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缘故……心里又觉得愧疚至极……

早朝结束,出了正殿,往中宫门去的时候,正好和宋昭迎面撞上。

“许骄!”自从上次有了交集之后,宋昭见她就忽然热忱了起来。

许骄头大,“惠王。”

许骄周围的官吏朝宋昭行礼,而后识趣离开。

宋昭这才问道,“许骄,我回京啦,回来陪我哥过年~”

许骄:“……”

她怎么不提前知道这个噩耗的……

宋昭又问,“我哥是不是病了?”

说起宋卿源的病,许骄这才点头,“病了好些时候了,还没太见好。”

“不应该啊……”宋昭一面摸透,一面叹道,“他一向底子好啊。”

许骄耳根子有些红,“我还有事先走了。”

“哦~”宋昭应好。

……

果然,政事堂内,人人都觉得相爷过了前两日的缓和期,这两日精神就忽然好起来了。

精神好起来的意思就是,好些事情,原本大家都想蒙混到年后的,但相爷一追问起来,就得各个硬着头皮去做,想马虎到年关后都不行。

其实,催一催也能做,谁让相爷回京了呢~

临到晌午,何进来了政事堂。

何进好久没看到许骄了,“相爷!”

许骄问道,“近来翰林院的事情可顺畅?”

何进应道,“沈编纂好相与,下官和他配合得很好。”

许骄点头,又道,“日后他的事情怕是越来越多,你多帮他些。”

何进拱手,“下官明白。”

“给我吧。”许骄看了看他手中的文书,何进这才放下。

都应是要送入宫中过目的,沈凌今日不在,何进才会送到她这里来。

许骄一面翻,何进一面道,“有些舍不得相爷。”

许骄看了看他,“翰林院编纂是个职位,总要换人做。”

何进叹道,“但相爷就是相爷。”

许骄看了看他,未至可否。

晚些时候,许骄将文书过看完,“没问题,不用改动了,送到宫中吧。”

何进拱手。

看着何进的背影,许骄缓缓放下手中的笔,天下无不散的筵席……

作者有话要说:  晚安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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